第一章 本书是讲什么的
“政治”绝对是一个好词,它具有非常宽泛的意义。我们谈到“国家政治”、“官僚政治”、“军队政治”、“公司政治”;我们也知道“政治人”这个词是指在这些组织的环境中,具有一些特定特征的个人。关于政治的任何一般理沦都应该涉及每个这类组织的结构。
传统上,国家政治包括总统、国会和最高法院的活动——要比上述任何一种其他类型的政治,譬如说,军队政治,吸引了人们更为广泛得多的兴趣。就政治活动本身而言,发生在几乎任何具有大型组织特征的重要等级结构中的数量,肯定要比任何时候发生在受到严格限制的从事国家政治的人群之巾的数量多得多。从某种相对的意义上说,传统的政治理论似乎忽略了这种非常重要的“官僚政治”,或者“低层政治(politics at the Lower leveL)”。本书则打算纠正这种偏颇。
“政治”也被用来指集体决策过程中贯彻执行的“政策”。本书不会用很多篇幅对这方面的讨论多下笔 墨。实质性的政策问题将被用于说明各种各样的原则,但是,这里主要关注的是组织方而和行政管理方面。实际上,从本书的分析中所能得出的对政策本身有意义的 东西是,行政管理和组织所受的约束对政策选择所施加的固有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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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某些人有理性,他们就会是被优选型社会流动体制选拔到高位的那些人。同样,如果人只是有时候有理性,而且,似乎很可能的是,人有多少时间是有理性的因人而异,那么这种体制就会把出现理性比例最高的人选拔到高位。因此,普遍理性的假设是不必要的。至少,在任何一种优选型等级制中升官的人,一定是最有理性的人。
然而,我们没有必要只讨论这种非常谨慎的观点。尽管人们在智力上有很大差异,但是看起来他们多少全都是有理性的。人们一般认为,有些人,特别是原始人,不能进行理性的思考,这种看法似乎产生于一种简单的误解:一个人常常难于理解不同于自己文化背景的人们的行为。这不是因为其他人不理性,而是因为他们关注的是不同的目标,并根据他们对现实世界的不同“了解”进行他们的活动。原始部落的男子吹螺号,并举行某种别样的仪式(几乎总是包括往外泼水)来求雨。他的行为与现代美国人在云中播撒碘化银造雨的行为一样理性。这个原始人不大可能会成功,但这不能怪他的精神支配能力。他不了解雨的真正形成机制,他的推理也不大可能导致有效的行动,但是,根据他的初步“了解”,他的思考过程与其文明同类的思考过程一样理性。
“人的行为非理性”这种感觉,大多是使用“理性”这个术语的范围过宽造成的,超出了在这里要表达的意思。为了阐明我的立场,我要从经济学中借用一种区分方法。所有人类行为的动机可以分为两类:工具性动机和根本性动机。如果是为某一行为本身的缘故而采取这一行为,那么,这个行为就是根本性动机的结果。我吃糖块,因为我爱吃。这样的行为几乎不能用理性的概念来解释。我们假设,大多数人事实上确实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他们不吃自己觉得乏味的糖块。但是,我们没有能检验这个假设的工具。个人自己都能判断他是不是喜欢某种食品、某部电影或某个女孩子。外人无法确定这类选择是不是理性的。
比较而言,采取工具性行为是为了某种秘而不宣的目的。一个男孩送报纸,不是因为他喜欢做这件事,而是因为他想用这办法去挣钱,挣了钱可以去买糖块。采取工具性行为,不是为了这行为本身的缘故,而是因为行为人期望以此改善与自己的根本意愿有关的处境。在特定情况下,这两种动机可以是交织在一起的。制造商可以从一部新机床得到强烈的美学愉悦感。同样,如果他雇了一位漂亮的金发女秘书,他大概也会期望她至少能做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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